2014年5月22日 星期四

日記之外:哀傷的通知

"哀傷的通知"
(原刊於facebook版面上,藉以告知與不才有所聯繫的「父執輩」朋友)

前言:
在宣讀(公告)這篇文章前,要說明一下這是什麼。
在4月底祖母病危住進安寧病房時,父親就草擬了一份與「訃聞」相類型的文章,做為日後,祖母亡故後哀悼之用。而很快的,在5/8祖母亡故後,父親也強忍著悲傷,將這篇令人哀傷的通知,修改增寫,並於前兩日書寫完畢。
而父親交代,這篇文章要在祖母身後事結束後,再公告於facebook諸親友,做為某方面的「網路訃聞」。同時也做為這幾日,若有父親的親友向他通信表示節哀之於,他和各位摯友所表示的片段回應,在這篇文章中,做一個總的說明。
以下,由我本人,代表家父,宣讀(公告)這篇「哀傷的通知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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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文:
二O一四年五月八日星期四,晚九時
父親離開二十五年,家二姐往生六個月又八天,母親節前三日,歷經二個月癌末的劇痛,十五日重度劑量嗎啡的緩解,我們一生勤苦的母親,在桃園醫院,9A50安寧病房,停止了聲息。在猶如睡夢的狀態中,放下勞累的重擔,蒙佛接引,前往西方極樂世界。

在這個她享樂少,付出多的塵寰,總共停駐了86個歲月。雖說日據時期僅受過初級的教育。她卻有著和天下母親一般,因為疼愛子女而自然生成的寬容與堅忍。儘管所學不多,她卻深知自己的卑微渺小。加上早年皈依法鼓山,受戒聖嚴師父。我母對生滅無常,緣聚緣散的佛理頗有領悟。
因此,生前曾立下遺願:身後,一、不發訃聞;二、不設靈堂;三、不辦告別式。她說:一生沒有可稱的才德足以驚動親友。惟願身下所落子女孫媳能為她誦經數日,儘速火化後骨灰存放「大溪齋明寺」,日夕伴於佛側。
我盡最大的可能遵照母親所囑行事,遺憾的是,齋明寺萃靈塔乃舊制遺留,法鼓山接掌後已不再辦理安放塔位的事務,我們只得以捐款5000元的方式,在齋明寺大殿設立蓮位,委請寺僧早晚誦經迴向,骨灰則依家兄之意,置放桃園市公所設立的靈骨塔。
至於發送訃聞、設靈堂、舉辦追思告別之事,因兄姐堅持依據人世禮俗,循規蹈矩,無一可免,只能在儀軌許可的範圍內,儘量求其簡約。對此,我唯有求之於自身,謝絕所有友人親臨喪宅、式場,將彼等弔慰的深情厚愛,銘記於心。
母親病痛時期,偶爾與之閒話無常。她曾再三叮嚀,後事要當做一場佛事,子女孫媳定要以清靜心面對,即使居喪,亦要平常渡日,切莫悲痛哀傷,影響作息。
而我至今猶深陷無底的哀慟,出則銜恤,入則靡至,不知何日能得解脫?
母親大去之後,我常一人靜靜坐著回想,我和她一塊生活了五十餘載,從幼兒到初老,她的教誨,我總是忤逆的多,遵從的少。於今,即便是她最後微小的心願,亦無一能為她踐履……
我終究是不孝的!

母親四月廿二日送急診,廿三日,住進一般病房檢查病源。廿七日,確定轉移性骨癌末期。五月一日,轉入安寧病房,宣告生命延續的絕望。
回視在醫院照顧癌末母親的那幾日,每天幾乎間隔一或半個小時,便要為頻頻喊痛的她翻身按摩,更換尿布、擦拭便口、餵食、哄喝水…,為她作一切我在襁褓中她為我作的。雖然極度倦累,體力幾乎不支,然而在攙扶她躺下,聽著漸次勻稱的呼吸入睡,內心便充滿無比的感念,感謝上蒼又多賜一天,讓我還能抱著她猶然溫熱的身軀。
然而每一夜當我要離開病房,站在床邊哀傷的凝視她日益暗沉的面容,無助的等待著她終將大去的那天,心裡便這樣想著:儘管她是那麼的平凡、微小,一生無足稱的才德,在我心裡,她的身影卻不會低於古今所有的偉人……

後附:祖母行狀
母親,桃園縣平鎮南勢人,姓王名銀妹,西元一九二七年九月卅日生。21歲與新竹縣湖口鄉人范祥興結褵,冠夫姓。18歲入台灣鐵路局任售票員,22歲生長女淑媛,其後,每隔兩年,生次女淑鶯、長男振鵬、三女淑華、么子振國。於鐵路局服務四十年,因照顧罹肝疾夫,申請退休。58歲離職後,居家,晨起浣衣,灑掃庭廚,伺病夫湯藥,張羅ㄧ家餐食,操持家務,無一日間斷。直至二O一四年二月廿八日發病,被病魔禁錮於床榻,才停下操勞。
二O一四年五月十八日下午三時,我母於中壢市御奠園殯葬場荼毘。色身化為煙雲,神歸淨土,魂返瑤池,與眾上善人俱會ㄧ處,為諸佛所護念,從此,但受眾樂,永除一切塵勞之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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